有嬷嬷上前掐住了她的下巴,纵然木秀极力反抗,也还是被喂进了好几粒药丸。
婷贵人袅袅婷婷地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药,可还熟悉?呵,还给你。”
木秀的意识渐渐抽离身体,只隐约听见老皇帝粗重的呼吸在自己耳畔萦绕不去。
一场噩梦。
阿令眼前一片黝黑,像是浓重的化不开的哀伤与恨意,她知道这是老太妃绝望而又逃避的回忆,她长叹一口气,觉得大家都活的不容易。
过了许久,身周的黑雾才渐渐消散,露出一间简陋的屋子来。
余林端着药坐在床边,长眉微微拧着,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木秀,半晌,他温声劝道:“喝药吧。”
木秀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听不见他的话,一双空洞的大眼睛再没有往日那般流光溢彩的灵动娇俏,直愣愣地盯着白色的壁顶,了无生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该为岳父岳母考虑。”余林抿了抿唇,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木秀恍若未闻。
余林突然站起,将手中的药碗置于桌上,像是要走出这压抑的小小厢房,行至门前,他又猛地转身,折了回去,在床沿上坐下,没有片刻犹豫,拉起木秀,温柔又坚定地揽进怀里,似乎将孔孟圣贤谆谆教诲的礼义教条全都抛之脑后。
“哭出来。”余林在她耳边温柔说道,一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木秀的眼泪一颗一颗自那空洞无神的眼里落下,越落越多,越落越急,这样无声的悲泣,让余林觉得整颗心都泡在木秀的眼泪里,又酸又痛。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木秀开始疯狂拍打余林,面目狰狞像是陷入了癫狂之中,“整整七天七夜,那个畜生!我多希望你能来救我!我喊你的名字,我叫救命,可是没有人来救我!我恨不得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余林!帮我杀了他!杀了他!”动作间,衣领大敞,露出布满凌虐痕迹的肌肤,几乎看不出本来白皙的颜色。
余林眼里心底一阵刺痛,他没有别开眼,而是认真地看着,像是要将这些印记刻进心里。
“我脏,余林……我脏……”木秀哭得浑身抽搐,她的下半身还没有恢复知觉,可痛意却是铺天盖地地弥散在心底。
余林却突然贴近她,封住了她的唇。
这是一个笨拙的轻吻,木秀却像是攫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牢牢抱住他的脑袋,疯狂地啃咬起来。
唇舌交缠间是淡淡的甜腥味和眼泪咸涩的味道。
末了,余林舔舔唇上的破口,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道:“不脏。”
木秀的眼泪不住落下,她知道他的意思,余林这个傻子!呆子!她擦了擦眼泪,看着他说道:“你给我洗洗吧。”
“洗了你便不再胡说?”
“嗯,你洗了,我就干净了。”
“好。”
木秀赤身*地躺在床上,身上遍布触目惊心的青紫瘀痕,余林打了水来沾湿布巾,温柔而细致地为她擦洗,一双眼仍旧温润澄澈,不含任何情//欲,只有满满的心疼:“疼了就与我说。”
“嗯。”
他像是在做旧时先生布置给他的经义策论一般,虔诚又认真。从木秀的角度看去,月光柔和地镀在他的侧脸上,原本平平无奇的样貌此刻却显得格外动人。
余林,这是她的余林,木秀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在余林的照顾下,木秀的身子一日日见好,已经能够下地行走,可脸颊却是彻底消瘦下来,没了少女时的娇美,反倒更添凌厉艳色。
近几日,她一直没见着余林的身影,木秀心中不安,小心翼翼地走出医舍想要探听一番,谁料根本无需她的打听,一个惊雷般的消息迅速在宫廷里扩散——
老皇帝遇刺身亡,刺客正是他的近侍太监!
“谁?你说是谁?”木秀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片模糊。
“余公公啊!没想到余公公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儒雅的,竟然是个潜伏的刺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现在何处?”
“被当场万箭穿心而死。”
木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既然许下诺言,没有不从的道理,子曰‘言必信,行必果’,海岳尚可倾,口诺终不移。”
“余林!帮我杀了他!杀了他!”
……
“再过五年,我们就会被下放出宫,那就找一个小村子住下,我可以开个酒铺,你可以办个私塾,我们可以……收养两三个孩子,教他们读书识字,把你的学问传承下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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