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电话仅用一只手,另一只早已攀山越岭。老马识途,不辞辛劳。欲拒还迎,漫不经心的挣扎,撩得人家心火燎燎,奇痒难忍。
“再动,再动,我就撂电话了……”
一脸的委曲,恰到好处地转为娇嗔的表情。早已在镜子里演练了好几回,火候完全有把握。好在终算没有当场开仗,说是安顿远道的亲戚,带进了一个自己从没机会光顾的高级招待所。好象他也得准时上下班一样,六点一敲催她离开。这一次没有死闭眼睛,只是提前把那撮长发捋在手里。发蜡粘了一手,腻得让人恶心,到卫生间搽了好几遍肥皂,还觉得没能洗清。
令人羞愧,居然有了难以抑制的反应,主动迎合,少了从前的屈辱和痛苦。农场场长,建设兵团办公室主任,还有姓查的畜牲,以及眼前的这位局长,哪回不是苦熬过来?噙着眼泪,咬着牙关。当他尸体一般歪倒一旁,心里竟有一种不知餍足的渴望。推拉,摇撼,盼着对方如虎似狼回身反扑。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脑子极度迷乱的时候,哼哼哈哈,人家一再躲闪的时候,她已经醒了一半。出得大门,与那门卫老头一对眼神,她彻底醒了。
多么意味深长的一瞥,宛如水管爆裂时呲出的水柱一般,细长,凌厉,叫人禁不住一个寒战。接踵而至的冷光,只是避开了自己回对的眼锋,转向她的周身,宛如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上下左右,飞速批削,简直要把她的衣衫统统除去。一路的感觉,好似赤身奔逃。甚至连公共汽车也不敢去坐,只怕有人会恣意触摸自己的身体。好在天已经变了,昏暗的暮色里刮起了大风,行人都在匆匆赶路,注意她的人实在不多。
临近店门口,实在跑不动了,一个邻居随便招呼了一声,算是让人找到了一个小憩的理由。既不想到店里,又不想直接回家。通身的臭汗,只能让大衣敞着。风一阵紧似一阵,象是要发冷汛的样子。热汗很快变成了寒潮,浑身鸡皮疙瘩。她却不想马上裹紧衣服,借着寒冷她想使自己尽快恢复平静。
阿二发现她的时候,差不多已是常态。送客人出来,无意之中看见了她。微微感到诧异,似乎不知道如何招呼。李石媚实在不想再说什么,匆匆点了一下头就往巷子里拐,她希望阿二只当自己是路过,没有太多的发现。这时候她只想找个背人的地方,好好为自己哭一场。
“……我不是说过吗?正好,来来,阿媚,你别怕,他们怎么抓你哥,还得怎么放。你看这不出来了吗?毕竟还是**的天下,又不是他姓查的姓崔的独立王国。你知道不知道?那姓崔今天怎么对我说的?你听听,我说给你听听,哎哎,你别走哇?是不是瞧不起你三哥?我再他妈的劳改释放犯,二进宫,就是明天要拉去枪毙,要杀头了,也还是你的亲哥哇!我的话,你难道就一点也听不进喽?”
紧紧拽住她的胳膊,一点也不知轻重,满嘴酒气,熏得人气也喘不过来。推搡几个来回,禁不住呛咳起来,惊天动地,仿佛心肺也要咳出。小产之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稍微受寒,就会复发。昨夜回来的路上贪了点凉,终于禁熬不住。昨天睡前还在自家厨房里洗了个澡,只恨不能把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冲刷干净。心急火燎,极度忙乱,让全部身心处在疲于对付的程度,妄想以此来抹平记忆。冲刷,搓抹,抠擦,直到折腾得精疲力尽,方才停歇。今天一早起来就是昏昏沉沉,到了下午寒热不止。若不是阿二撵她回家,这会儿她坐在店里的灶膛门口簌簌发抖。
“三哥,让我明天听你说行不行?对不起,我生病了,不然还得晚点回家,阿二看我不行,把下半班替了,你看我发着烧呢,实在坚持不住了……”
咳过一阵,尽力调匀气息。李石明狐疑不定,缓了缓手,审视着,好象怕她说谎。“病了?!该不又是我惹的吧?只要还没有趴下,就得听你哥一句。阿媚,我正式警告你,往后别在我面前提什么阿二阿三?什么东西?不用怕,真的不用怕,收拾他就象收拾一条狗一样……”
“哟!怪烫人的,吃药了吗?”苏亚娟终于看出了端倪,一摸她的额头禁不住满脸失色。“是不是昨晚洗澡受了凉?我本来就想说你的。你戆了不是?还不给你妹拿药去……”
苏亚娟横了丈夫一眼,心里本来早烦两个泡酒,只缺一个理由,现在正是最好的借口。“三弟,赶快放开手,阿媚一点没骗你,真是病了。阿媚,你挺得住吗?要不咱们上医院急诊去?不要怕花钱,用我的劳保卡,反正我是全劳保的,只要医生叫我的名字,你应着就是。我们单位里的人都这样,公家的劳保,不用白不用……”
“没事,吃点药就行了,可能昨天着了凉,嫂子,麻烦你煮一碗姜汤就行,我只想好好睡一觉,喝点姜汤,对不起了,三哥,我实在是坐不住……”
“真病就好,瞧不起也没关系,你三哥本身就是一个社会渣滓,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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