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济礼夫妻下了马车,后面跟着抱孩子的奶娘及仆从几人,朝桌席这边来。贺济义不及细想,赶忙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与贺济礼夫妻抱拳作揖,将他们引入酒席。
乡下人没那么多规矩,男男女女都坐在一处,又因屋子窄小,席面全摆在屋外,贺济礼夫妻跟着贺济义,到门前的那桌坐下,命人将贺礼送上。在座这些亲戚乡邻,独他们的礼盒最多,包装得最为精美,待贺济义朝那堂屋上一放,立时把别的盒子都比下去了。
席上族一嫂子,朝堂屋里看了几眼,以羡慕的口吻向旁边坐的一老妇道:“看来看去,还是你家大儿最有钱,不愧是州学里的教授。”
那老妇拍了拍身上已绽了线,露出棉花的袄子,撇嘴道:“有钱是有钱,只是不认我这娘。”
贺济礼和孟瑶闻言一惊,朝那老妇看去,只见她虽说瘦得不成*人形,人也仿佛老了好几岁,但果真是贺老太太无疑。两人急忙起身,走到她跟前,跪下磕头,齐齐唤了声娘。
贺老太太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犹自说着“不认娘”之类的话,旁边的人就看不下去了,纷纷道:“你家大儿大儿媳,见了你的面就磕头,这还叫不认娘?”
贺老太太被噎住,这才叫他们起来,但仍不许他们回座,只命他们站着听教训。贺济礼十分地不耐烦,故意道:“娘,那天我们还以为诈了尸,可唬得不行,我媳妇更是吓得病了一场,到如今还不见大好呢。”
贺老太太脸上一红,喃喃地讲不出话来,贺济礼趁机就拉了孟瑶回座位坐下了。
少臾,酒菜上来,贺老太太夹了一块肉,看着叹气:“可怜我那小儿子,在牢里关了好几个月,只怕连肉星子都没见着。”
贺济礼咳了一声,朝两边看看,小声道:“娘,这是丢脸的事,你怎么拿到济义的好日子上来讲?”
贺老太太的话又一次被堵住,满心的不高兴,道:“不说济义,那就来说说你们,我本以为傻姑娘有了身孕,能给我添个大胖孙子,没曾想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傻姑娘的事,因为事关脸面,贺济礼瞒得极严,连家下人也不仅得知,此时他见贺老太太居然知道,还以为街头都传遍了,不禁大惊,离席扯了她到一旁无人处,问道:“娘,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老太太犹自气愤,道:“我这些日子就住在二妮那儿,有甚么是我不知道的。”
贺济礼前后一想,忽然明白过来,磨着牙道:“我说当时二妮仅凭傻姑娘一面之词,怎么就一口咬定她肚子里怀的是我的种,敢情是你从撺掇的?”
贺老太太一副不服气的表情,瞪着他道:“我只是一心盼个孙儿,怎么就叫撺掇了?”
贺济礼同她讲不通道理,只得压低了声音再三嘱咐:“此事丢脸,切莫到处乱讲,你儿子我还要做人咧。”
贺老太太却没有立时应承,只道:“今儿有一桩事,你若是依了我,咱们就甚么都好说。”
贺济礼听了这话,一时气结,难道他的脸面,不就是贺老太太的脸面?她居然还同他讲起条件来了。
“甚么事,赶紧说。”贺济礼咬牙忍了一忍,问道。
“来来来,我当着大伙儿的面跟你说。”贺老太太见贺济礼并未断然拒绝,心情大好,拉着他的袖子,将他带到席前。她清了清嗓子,道:“各位乡亲,今儿是我家济义的好日子,我老婆子趁这机会,准备把他家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孙子,过继给我大儿子济礼,请各位给我们作个见证……”
贺济礼乍听此言,脸色大变,席上坐着的孟瑶,也是一脸震惊。
“娘,过继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先和我商量商量?”贺济礼来不及去生气,扯住贺老太太,问道。
贺老太太朝左边第一张桌子指了指,道:“族长都同意了,还有甚么好商量的?你膝下无子,你兄弟却有了两个儿子,过继一个给你,是应当的。你放心,济义心肠好,对此并无异议,我早与他讲好了。”
敢情还是贺济义善心,怜悯于他,贺济礼紧抿着嘴,面色铁青,自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不同意。”
席间那族嫂子奇道:“这是大好的事,济礼怎么不同意?”
贺济礼冷着脸道:“我和我媳妇都还年轻,焉知以后就没儿子?为何要早早地过继一个?”
那嫂子笑道:“过继是过继,自个儿生是自个儿生,又不是过继了儿子,就不许你自己生了,说不准这过继一个,能让你子息旺盛呢。”
贺老太太连连点头道:“正是这个理。”
贺济礼四面一望,寻着贺济义的所在,冷笑道:“是济义穷到没钱养活儿子,所以要塞给我一个?”
“这叫甚么话。”贺老太太也冷下脸来。
贺济礼哼了一声,重回孟瑶身旁坐了,道:“这事儿我不同意,不用再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贺老太太好容易说动族长,岂肯罢休,不依不饶道。
她声音极大,桌席间又离得近,登时所有的人都朝这边望来。贺济礼正要拍桌子脾气,孟瑶连忙按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贺济礼会过意来,此时乡邻都在这里,人多嘴杂,他若一味与贺老太太顶嘴,这不孝的帽子,可就戴定了,不但影响名声,更影响年底的德行考评。他想到这层,只得将气恼强行忍了下来,假意敷衍贺老太太道:“过继是大事,岂能嘴上说说就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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