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二点,官街鼓此起彼伏,归年急不可待地冲下楼下,奔上街道。
长安城里坊门在鼓声中一一打开,长安又醒过来了。
长安,还是归年所热爱的长安。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市,各国语言,各地方言,各族服式,各式美食,各种货物,各色美女,集天下之大观,从来都是一个吸引人眼球,牵绊人脚步的地方。但今天归年的眼睛已看不到任何的新奇与有趣了,他只是一路狂奔,朝着他的目的地——三戟张府跑去,一夜痛苦的辗转反侧,他已想好了此行的目标了。
安邑坊在平康坊的东南方,相距只一二里路,片刻便到。张家兄弟有三,归年去的是老三张延师府上。张延师,官居左卫大将军,正三品,授范阳郡公封号,身份显贵,张家的大门朝街而开——这也是当朝特许的,门前列十二支戟,大门两边呈八字排开。几个家丁于大门两边把守,目不斜视,或者说,那眼睛只看着天上的鸟,大街上走的平常百姓,是入不了他们的法眼的。以归年商贾子弟的身份,这辈子是别想从人家官邸的大门进。
归年匆匆从大门前跑过,来到张府的后门。后门是供女眷及一般的访客进出,但归年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出的。前几年,张府家的千金小姐,张雁书,请归年教弹琵琶,每次都是提前约好,然后着雁书的女仆在门口等候,引归年进去。有半年了,归年没有上张府的门,归年当然还认得后门这几个家丁,嘘声下气地请他们进。但这家丁却像失去了记忆,除了给归年抛过去几个白眼,再没有一点帮他进去禀报的意思。
归年当然知道他们的意思,凡大户之家,请家丁进去禀报一下,都要奉上十几文钱,但今天归年出来的急,荷包都落在了客店里,哪有钱打点?可是这个雁书,是必须要见的。也许,她是眼下唯一可以帮归年的人了。这个女孩,非同一般!
归年急得在门口直跳脚,正在此时,他听到了门里面一片喝彩声——张家花园挨着后门,花园的空地上,建有一个马球场,雁书经常约一班贵族家小姐来家里打马球,这是时下最流行的运动了。雁书天生大嗓门儿,又是无拘无束的性情,就听见她在喊:“进了进了!”
要找的人仅一墙之隔,却被一班恶奴阻隔,无法得见!难道还要放开嗓门喊她吗?归年张了张口,无奈舌上似压着千斤一样,只是喊不出来。也难怪,他斯文惯了的人,却不会泼妇之道。踌躇之间,归年突然有了办法,他吹响一声尖利的口哨,哨声未落,门里面就骤然响起马的嘶鸣,归年知道,这是雁书的汗血马,名叫“飞焰”的,在腾起前蹄,仰天长哮。
只须臾之间,门里面跑出一个身材颀长,模样俊俏的少女,身着胡服,手执球杖,若不是半身都是泥土,头发上也有泥巴,真像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似的。少女气急败坏地对家丁喝道:“是谁吹的马哨?”
众家丁忙指着归年,雁书才要大骂,一看是归年,转而笑逐颜开。“归年哥,你怎么来了?这半年,你跑到哪儿去高乐了?你萍踪不定,我差人到你家找过你好几回了,你都不在。你方才为什么吹马哨害我摔下马?!”
雁书扯住归年的袖子,噼哩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归年赔笑道:“我们进里面说,可好?”雁书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莞尔一笑,把归年请进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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