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西头,是一条沟,宽百十来米,深数十米,迂回绵延,蜿蜒盘旋,向南一直延伸到新密地界,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村庄便如绣在玉带上的宝石般点缀其间。两侧沟壁皆为土质,在千百年来的风蚀雨淋下,沟壁幻化出或深或浅、或宽或窄的无穷无尽的裂缝,远比山水画中的皴法来得丰富,有些地方经过数次塌方,还会形成孤峰兀立的景观,虽不甚高大,但陡峭险峻,却也别有一番雄奇之美。
沟的中间流淌着一条小河,河水清冽,味道甘甜。其上游在南,与几公里外的老虎寨水库相连,沿着沟的走势,时宽时窄,时静时闹,静则状若处子,无波无纹,无声无息;动则扭腰弄姿,迂回蜿蜒,哗哗作响。北行期间,依地势高低,一路又形成数个小潭,潭都不大,潭水也都不深,及至人之胸部,潭内又生小泉。因河水一路沉淀,泉水又经土壤过滤,故而潭水清澈异常,目之所及,直达水底,游鱼小虾便若养在鱼缸里一般,搔首弄姿,尽显美妍。河滩农田里劳作一天的乡亲们在这些小潭里掬水洗脸、洗脚,一天的劳累便会在沁人心脾的舒爽中瞬间消融掉;三三两两的姑嫂婶子们趁了黄昏的夕阳,端了脸盆,盛上几件衣裳,到潭边洗衣,河谷里很快便响起棒槌在石头上捶打衣服时发出的“砰砰”声,那声音很有节奏,犹如唱戏时敲响的梆子,煞是好听;放羊割草的孩子们,最是畅快,满道沟肥美的嫩草犹如一个巨大的牧场,早将羊儿的肚子和挎来的荆篮填得满满的,草丛中抓蚂蚱逮蛐蛐也早已玩累,随着日暮西山,回家前的洗澡是不能忘掉的,一个个脱得赤条条的,扭着光屁股跳入潭中,扎几个猛子再狗刨几圈,真个由内到外的清爽,那滋味,至今让人留恋。
小河在小潭里歇脚之后,淌过或布满石子或铺满水草的河道,迤逦缓行,在穿过大片大片的苇子林后,自南向北,再自西向东,围着西泰山画出一个十几公里长的大半圆,一如母亲怀抱婴儿般将西泰山拢在怀中,又如一条长龙匍匐在山的四周护佑着它的伟岸。
苇子林在河的中游,由于地势平坦,加之在人们的记忆中,这一带就只属于苇子,故而没有人将这里辟作他用,久而久之,苇子铺天盖地地发起疯来,只把整条沟拦腰截断,形成了一段直抵两侧峭壁、长约几公里的绿色大坝,远远望去,真可谓蒹霞苍苍,若列队之百万甲士,英姿绰绰,蔚为壮观。芦花擎起的时候,芦苇们便似戴上了高高的白色的礼帽,又像是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似花非花,似雾非雾,如梦如幻。微风沿河谷掠过,花絮便沸沸扬扬漫天飞舞,一时间,河谷便似成了飞雪的世界。
这里,是动物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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