罅隙初生
任婉在被送回星云馆的路上就已力竭晕厥过去。而令仪想是被任婉的满身伤痕给吓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让芸夫人秘密遣人去请大夫。因着碧娆也受了些伤,此事又不宜声张,令仪便派了黎音去伺候赵临雍,自己则寸步不离守着任婉。
大夫来时,只简单清洗了一下任婉手上的伤口,微微看了下,便摇了摇头。急得令仪立时跪下,大夫却依旧只是摇摇头,又细细把了脉,然后说道:“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多是皮外伤,看起来吓人却无大碍,只需用些上好的金创药就可,再加上开几剂药内服,半月余也就可以好了。”
“只是姑娘想是平素操劳过多,体内郁结,身子应是不如以前好了,想来姑娘自己也有所察觉,私下有进补药,却不知大补伤身,她的身子要好起来,只有少操劳多休息。”
大夫边开方子边叹息,令仪最后泣不成声,连连道:“多谢大夫,但我家姑娘这手……”
大夫无奈一摆手,“老夫无能为力,筋脉俱损,连一块好皮肉也无,也不知下手之人如何这般狠毒。只怕是玉石老人肯重新出山也回天乏术了,姑娘不如好好为她上上药,日后能不能不留疤也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若说之前还抱有一丝希望,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令仪整个人都似被掏空了,恍恍惚惚。之后连续请了几位大夫,依旧是同样的说辞,令仪这才无力地瘫坐在地,然而失神不过盏茶功夫,令仪恍若突然惊醒,翻箱倒柜找出以前最好的金创药,仔细为任婉上药。
约莫躺了两天,任婉才缓缓醒转。一睁眼看到令仪红红的眼眶,正要出声,却见令仪忙别过头去。只好笑了笑,自己强撑着坐起身来,奈何左手已废,右腕剑伤亦恢复得慢,一时无力,又要跌倒下去,好在令仪眼疾手快扶住,这才稳稳坐了起来。
见任婉这般模样,令仪终于忍不住,豆大的泪珠无声滚落。任婉无力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令仪的肩膀,宽慰道:“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不过就是受点伤而已,不至于这样。想来也守了很长时间吧,快去歇息歇息,让芸夫人重新派个人过来吧。”
令仪擦了擦眼泪,摇摇头:“姑娘没有醒来,我和芸夫人估计此事应该不可声张,所以这别院里该遣退的人都全部赶走了。姑娘也不必心疼我,此时若是赶我去休息,我肯定也是睡不着的。”
任婉定神仔细看了看令仪,约莫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不施脂粉亦是丽质天成,如今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好看,不由心神一阵恍惚。怔忪一会儿才问道:“临雍呢?怎么样了?”
令仪低首答道:“因前些日子赵公子为了方便搬到外边住了,此番碧娆也受了不轻的伤,无人照应,令仪便自作主张将赵公子安置回别院了,让黎音贴身伺候着。姑娘醒来前,黎音刚来回禀过,赵公子日前已经醒过,此时又睡过去了,但都是些皮外伤,虽然看起来厉害些,但并无大碍。”
“既无大碍就好。令仪,咱们漕运上的人怎么样了?”任婉问道。
“姑娘放心,人将军府已经私下全部送回来了,并没有为难他们,昨日已经复工了。”嗫嚅半天,令仪压低了声音问:“姑娘,令仪斗胆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朔怎会突然翻脸动我们的人,还把姑娘和赵公子伤成这样?”
任婉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令仪,我从未想过瞒你,只是这一次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自己还没有理清头绪,容我好好想想。”脑子里一片混沌,片段支离破碎,无法构接成片,一时觉得头痛难忍。
令仪忙宽慰道:“既是如此,反正现下也无事,姑娘好好休养就是。这些事情,过些时日再好好梳理就是。”
任婉强自镇定了心神,问道:“想是你机灵,赵熙城带人来查也无功而返,那些东西你藏哪儿了?”
听闻此话令仪突地跪下:“姑娘平素对令仪不设防,此番姑娘一去不返,令仪心下不安,只觉怕是要出大事,那些信件虽不多,但随便一封都是诛九族的死罪,但知姑娘肯定不舍毁掉,所以自作主张,以锡纸包了沉在鉴湖底下了。”
任婉颔首:“果是你机灵,既如此,暂时也不必取出来了。你找人煮碗粥吧,饭总还是要吃的。”
令仪一拍脑袋,自责道:“该死,姑娘醒来令仪太激动了,都忘了姑娘多日没有进食了,令仪这就去准备。”
这头刚把令仪支开,任婉便忍不住心中抑郁,伏在膝盖上无声啜泣。待得令仪回来也不及掩饰,令仪不知为何,也无从安慰,只好坐在床边静静守着。
任婉将双手抬至眼前,左手无力地耷拉着,右手上虽缠了厚厚的绷带,但鲜血还是浸染,显出一片狰狞的红,似极了那日将军府刑房地上成片成片的红。似是感觉到莫大的绝望,任婉一言不发,呆呆坐着,泪渐渐停了,只木呆呆地坐着。
令仪却心下一紧,这模样她是看过的,夫人投湖那一日,任婉也并未像其他孩子失去娘亲那般嚎啕大哭,反倒是像被掏空了的木头人那样,木呆呆地坐在湖边,一滴眼泪都没有,怎么劝都不肯离开一步。心知必是遇上了大事,令仪也不敢出言劝慰,只能也只好静静守着。
约莫过了半晌,才听任婉吩咐:“令仪,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人,是怕万一以后我没有机会亲口告诉云涯,你要替我告诉他。但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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