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旷野,无尽草原。
星光下,张莫问独自走马,身负一柄墨霜天残剑。
夜幕的苍穹远处,有雷电的闪烁与低吼,厚重的积雨云沉沉滚涌不息,如一种暗语。
离开江南已将近三个月旬,张莫问正前行在从西凉炼世山庄,去往京城朔京的孤旅。
守月生了个女儿。
张莫问将这个女娃娃悄悄托付给炼世山庄,托付给炼惊蛰。
“……你要去见她?”辞别时候,炼惊蛰问道。
“是,她要我去朔京。”张莫问点点头。
他送过她一只鸽子。
她从没用过,纵使她最艰难的时刻。
终于某天,在莽莽漠北的风沙里,这只鸽子,带来她的讯息。
“会死的。”炼惊蛰道。
“呵呵……”张莫问笑道:“你说的是哪一件事情?”
炼惊蛰亦轻浅笑说:“哈哈……每一件事情。”
“炼兄,西凉一处,拜托你了。”张莫问纵身上马,勒缰转兜,毅毅相望。
“等大功告成那天,回来给孩子取个名字吧!……”炼惊蛰忽抬头道。
张莫问舒朗一笑,再不作答,策马从他与炼惊蛰所在的这处幽僻山谷飞驰远去。
十数天后,京城,燕山。
年关时节的大雪,让这座皇室祖山更加杳无人烟。
扎扎作响,张莫问弃马,由小道登山,在过膝的积雪中艰难向上。
凌守月相约,在山巅诸池顶,等候他。
西凉到此路远,张莫问几乎误了时辰。
冬日,雪忽起忽停,此刻暖阳又升,一切晶莹如华,灿灿如梦。
张莫问呼出阵阵白气,嘴角亦不由升起笑意。
能再次见到她,便就是微笑的全部理由。
在将要攀上诸池顶的山腰时,张莫问望见凌守月。
以及小片的、纷乱的足印。
天地都是雪白的,她乌黑的秀发亦带着冰雪的晶莹剔透的光。
张莫问大睁的瞳孔湿润起来。
“守月……”
“守月?!……”
他奔走过去,从雪地上将她扶入怀中。
“守月……”
张莫问又急唤一声,只觉世界正在离他远去。
“你来了……”凌守月幽幽转醒,她忽闪的长的眼睫涌动着等待所能给与的最不为人知的力量。
“守月……”张莫问眼见她唇角的鲜血,感受到她无力的腰身,无法自已哽咽出声。
“……守月……不喜欢这个名字呢……”凌守月轻轻笑叹。
“怎会不喜欢?!……我每天每天,都要在心里默念好几遍呐!……”张莫问泪目模糊,竟似生起气来。
凌守月爱怜地轻嗤一声,撇过头,用纤长的手指在雪地上划写出“守青”二字。
“你看……”凌守月无力地抹去“青”字的字头,道:“青国无主,是为‘月’。守月,守月,一辈子,就定好了……一辈子,就守着那块,或许是从月亮中坠下的石头吧……一辈子,早就定好了……”
“守月!……”张莫问的心被撕碎,无助喊道。
凌守月伸出手,轻抚张莫问的脸颊。
清泪落在她手上,这是她一生触碰过的最温暖的东西。
“我们……怎么会这样……”
说完这句,她的手缓缓滑落。
张莫问抱紧她,失去整个世界。
风雪,呼啸。
眼前唯一一串到达山巅的脚印就要被埋葬。
张莫问背起凌守月,随着这个人的足迹,在狂风怒雪中步步向上。
他什么都没有了,连一腔孤勇都不剩。
凌守月的鲜血开始从他的脖颈浸透下来。
张莫问自觉一定面目狰狞,有凶兽浑身浴血,撕咬狂吼,挣脱出他冰冷坚硬的内心,又困顿在他凄狂盛意的胸襟。
守月……
山上那个人,我要杀了那个人……
他终于看见诸池顶的模样。
这真是冰雪的仙境。
大大小小的池塘冻结如镜,反射出蔚蓝的深冬的长天。
这里真高,风雪都不能到达,只有山巅尽头,人工修造的恢弘皇室祖庙,提醒着世俗这不堪的存在。
若是还有什么,便就是有人兀自站立诸池顶的中央,等他。
那个杀了守月的人。
张莫问将凌守月小心靠坐在一旁,直抽出墨霜天残剑,朝那人大步走去。
“嘶嘶嘶……”
燕山顶上巨大的磁石力场开始与长剑感应。
青光忽起,剑身颤动不息。
泪本就干了。
可那人回过头,张莫问看见他,再次掉下的泪滴不在于狂怒中烧灼成烟,滋滋作响,而是在凄厉中幻化成火,滚滚沸腾,终至狂渤!
“商半夏!”张莫问惊愕喊道:“如何是你?!——”
商半夏持剑,长身侧立,狡黠的美目竟沉寂为全部悲伤的颜色。
“……张莫问。”商半夏动动嘴角,道:“天地这样广大,千万人之中,你竟是传说里的‘印天张’?……哼哼……”他孤独痴笑几下,忽转动手腕,徒劳欲将他出鞘长剑上的血迹甩去。
“……那血,已经干了是吗?”张莫问咬牙笑道。他胸前、背上,亦是凌守月冰冻的血液。
“……那个女人。”商半夏面颊抽搐笑道:“我也是爱她的……可她只爱你!张莫问……我也曾想带她一走了之,离开这一切!……可她只爱你!……”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张莫问紧握天残剑,似要握碎。
是长剑在颤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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