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一到,城门还未开启。不知是何缘故。
居住城外的菜农、花农、果农……已在抱怨不已。
于寻常百姓而言,城守日理万机、有多少公务要处理与他们无关,城守上下打点、有多少库银要盘算与他们无关,城守是谁、会否升迁贬谪与他们无关。他们关心的只是一日三餐、生儿嫁女。而诸类要事皆与银子有关。误了集会,便是少了一天的收成,有些穷苦人家,甚至关乎缺米断粮的问题。
忽然间,一挑水老农指天怪叫道:“无头……又是无头尸!”
众人随着老农惊恐的眼神望去——
“天慕城”匾额之上的城墙边缘,赫然伫立着两尊无头挺尸!
“是……小骆跟小易!”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这两个无辜受过的可怜守兵。
“听说前几天于老三跟俞小六的脑袋也是这么没了的,于老三,给咱开了几十年城门的老人呐,想来这心里怪难受的……”
“快——快去衙门报案!”
………………
城门外乱,城门内亦乱。
民众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这时,城门内,一队巡城兵经过,见集会未开,前方城门却聚众噪杂,待上前查探,却被这帮人蜂拥围住。
“谢统领,咱们天慕城是否被下了诅咒!”
“诅……诅咒……”
此念一经提及,便如瘟疫般在民众心中蔓延,围观的人渐少,四散逃命的人多了起来。
风声很快传到了慕府,——天慕城守慕九弦的府邸。
叶念琛到来时,慕九弦正在愁眉不展。
无论换做是谁,此刻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叶兄,你来的不是时候,我……恐招待不周。”慕九弦面有倦色,让出主位,示意叶念琛落座。
叶念琛道:“我正是为天慕城数起命案而来。”
“哦?”
慕九弦有些奇怪,他与叶念琛、沈凡麓、庄周四人相交数年,各人脾性他皆了如指掌,几人之中最不易相处的便是眼前这位叶兄。慕九弦颇擅与人相交之道,他与这位叶兄的相处之道便是:既不有心讨好以增烦厌,亦不刻意疏远淡了交情。
他对叶念琛的印象是:事不关己,绝口不提。
为何他此番有这份热心?
难道是受了师父或是大师父的托付?
叶念琛不曾察觉此间主人的疑虑,他只问:“可否将近几个月的案宗与我翻看?”
“当然可以。”
说着便取过昨日夜半整理过的命案卷宗,道:“除昨夜商家那起三十一口的命案,都在这里了。”
“昨夜城中又有命案发生?”
“不错,叶兄你自城门入境,未曾留心么?”
“我……未取道城楼。”
叶念琛行事,有他自己的方式。
慕九弦了然,便未再追问。
自上月中旬,天慕城中的命案一桩接一桩,往来富商似是被谁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竟无人得以幸免。
天慕城中加强了防守力量,城楼与府衙原有地道相连,城门落锁后,值夜守兵每隔一个时辰便轻敲地管一回,清脆之声便于城楼地面传至府衙地面,这种做法不至惊扰了附近百姓,亦令慕九弦自感尽了职守。每一夜每一夜,这是令慕九弦安心的催眠钟啊,若在超过了一个时辰的间隔里无地声传送,慕九弦便知事有不妙,惊起着衣,率众赶至城门处。
几个月以来,这位昔日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清瘦了许多。
然而每每迟了那么几步,凶手似乎来无影、去无踪。
昨夜亦是。
亥时一到,无地声传送。
谢统领——无棱,指挥着巡逻兵将商家三十一具尸身搬至府衙地牢,连夜遣来仵作进行尸检。与前几次无异,皆为一招毙命,或剑刃,或掌风,凶手用力奇巧,无法窥探虚实,亦无法……看懂这剑、这掌,是否使自同一人?
谢无棱是慕九弦的得力副手,虽居七品统领末职,慕九弦早有心提拔,却碍于近来天慕城中诸事不宁,国主五日前颁旨斥责,遂请封之事便不易上表。谢无棱素以冷面笃严之名在军中建威,这回大意疏忽,原是劳累过度,慕九弦只吩咐了几句,并未追究其过。
宽宥了下属,这过失便得由他慕九弦来承担。
他这个城守,当的十分不易呀。
有时,他十分羡慕一起长大的其他几人,庄周有师父庇佑,凡麓有沈氏家族的庇佑,叶念琛……他独来独往,了无牵挂。而他自己呢?他需要庇佑他唯一的九纤妹妹,需庇佑整个慕氏家族,需庇佑天慕城的所有子民……然而现在,妹妹丢了,民心渐失,幸好慕府还有个嫡亲的二叔在照拂。
他曾想过,天慕城……会不会就此在他手中毁了?
幸而他还有筱儿。
唯见筱儿鸿雁飞书时,方感丝丝欣慰。
筱儿言辞甚婉,多鼓励与劝慰,偶掺俏语调笑,筱儿……自小便是个懂事的女孩子。
自小时起,他便属意庄筱儿。
同门不同师的四人当中,他与沈凡麓、叶念琛资质相去无几,而各具所长。沈凡麓慧黠,叶念琛坚忍,而唯他最用心。
师父的教诲,他从不违背,坚持的己见,也从不曾改变。
待人、处事,始终如一。
也许正是他的这份用心,年少时,在与沈凡麓的君子之争中,赢得了筱儿师妹的好感。
“慕兄……慕兄……?”
“何……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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