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窘迫、慌乱地地看了看孩子。
“宁可给孩子多穿点,热了就出点汗,也不能让他们冻着了。做父母的都这样,小时候我妈妈也给我穿很多衣服,把我裹成一个大粽子。”奚筠邗学着大人的口吻应了那位母亲的话,可是眼神却仍然不敢直面她,手也很不自然地搓了又搓,不知道应该放在哪个地方。
奚筠邗的话不假,现在的孩子刚生出来就里三层外三层地被衣服毯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夏天知了都只剩下一丝喘气的劲儿的时候,他们还是没有机会享受赤身带来的清凉。做父母的,总是担心孩子因为抵抗力差会受凉,而采取这样一种过度保护的措施,让孩子在幼年的时候就丧失了与艰苦的自然环境接触的机会,丧失了依靠自己身体的力量来战胜生命最初的贫瘠与荒凉的机会,推迟了他们独自去面对生活的惊涛骇浪、跋涉在艰苦人生旅途之中的时间。这样做,毫无疑问,所带来的弊端难以想象。奚筠邗早就知道这些道理,回答她的时候语气稍稍重了一些,好在那位母亲的注意力仍旧集中在孩子的身上,似乎并没有觉察出来什么不对劲,奚筠邗不觉松了一了口气。
孩子的动静终于渐渐小了下去,估计是又在开始睡觉了,圆圆的胸脯伴随着均匀的呼吸一上一下小幅地振动着。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年轻的母亲才肯抽出注意力来,开始观察这节车厢的环境。似乎在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后才真正注意到了坐在自己对面,刚刚和自己聊过几句的奚筠邗。她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奚筠邗,大概觉得他是那种可以交谈的人,便很有礼貌地开始了交谈。
“请问你也是到终点站吗?”年轻母亲边问边微笑着,眼神里满是年轻人的真诚和直接。
奚筠邗的注意力还在那个孩子身上,他一直着迷于安静地看着孩子这样看起来会让自己静止的事情上,特别上看着他们睡觉的样子。所以当他反应过来抬头看到她那张认真的脸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概2秒多的时间。
“恩,对。”奚筠邗尽量回答得准确而又有礼貌,可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太短了些,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到那里的时间应该是后天早上6点左右,这火车要开三十多个小时呢。”说完,他举起手伸了伸腰,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她也看出奚筠邗不再那么拘谨,心情也从抱孩子上车的紧张之中解脱了出来,微笑着和奚筠邗渐渐聊开了。
这笑,看起来多么熟悉。
“你一个人出远门?是去上学还是去工作啊?”
“我刚从大学毕业,现在回家去。”
“原来你是大学生呀,”她忽然捂住嘴偷偷笑了,说“怎么跑这么远到这里来读书?”
“我挺喜欢这里的,而且我也想趁着年轻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对于这样的问题奚筠邗已经被问过无数次,他早已经驾轻就熟。
“可我觉得一个人远离家乡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一定是有特殊的原因的,”她笑着偷偷看了奚筠邗一眼,继续说道,“或简单朴素却温暖人心,比如我们凡人的爱情;或波澜壮阔却艰险异常,比如成功者的创业梦想;又或思念成疾难以割舍,比如我。”说完她轻轻叹了口气。
奚筠邗的心里不由地惊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料到对面这位涉世未深、略显青涩的年轻母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暗暗的惊诧中,“为什么来这里呢?”这个问题突然冒了出来,盘旋在他的脑海里,让他顿时陷入了沉思......
“原来这么几年来,我一直都没有真正地想过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今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甚至连一个像样的人生规划都没有制定过!”奚筠邗越想越不对劲儿,整个身体也跟着极不自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他瞬间感觉自己走进了一片莽原之中,贫瘠、干涸、空虚、迷失、不知所措......
人总要学会反思自己,不管有多么成功。
其实,在村里人看来,奚筠邗的人生履历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奇迹。在所有的同龄人都因为成绩差而不得不在初中或者高中停止学业,早早地进入工厂当工人时,奚筠邗却一直保持着优秀的成绩,一路从小学读到了现在的大学,而且在这所全国的重点大学中仍然名列前茅。村里所有人都认定奚筠邗在学业完成后将会有一份极好的工作,过上舒适无忧的生活。对于这样的评论和言词,奚筠邗却总是在回避,因为他觉得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远远没有达到那种所谓的优秀的标准,也当然不会对未知的未来拥有十足的把握和自信。某种程度上来说,奚筠邗也是奔波在生活和命运之间的玩偶,若不去继续抗争、奋斗,一样会沦为风尘,过上极为普通平凡的生活。奚筠邗清楚村里的人是多么希望他们自己的孩子也能像他那样从大学里拿一个像模像样的毕业证书回来呀!
或许,我们的父母都有一颗超人的心,可是我们孩子却都是凡胎ròu_tǐ,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超人一样拥有飞翔的斗篷,自由翱翔在生命的上空中,享受别人拥有不了的自由。好在这样巨大的期望往往是善良的,它不苛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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