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也步入初三毕业班行列的那一年冬天,发生了一件我永生难忘的事情,这件事儿之于年幼的我,就如被命运用手生生扯开骨肉一样。
那年冬天苏樾回家过年,一如往常地整天呆在我家玩儿。我们一学期没见,彼此都有了新变化。他说我变丑了,我说他变结实了。
“我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踢足球,运动量是以前的好几倍。”他说。
“你们功课很紧吧?”
“就是因为这样,压力很大。”他之前回家就给我说过这个事,在那个学校,即便是聪明人也很努力,大家表面和谐,暗地里都在较劲,苏樾说他觉得这样太累,就靠运动来让自己快乐。
我说:“这样的学校可不属于我。”
“你努力也可以上。”
“不行,我就算考上了也没法适应,肯定特别痛苦,我不。”我被苏樾的描述吓得直摆手。
苏樾坐在火炉边,脸被烤得红彤彤的,他亮晶晶的眼睛深深看我一眼,说:“我给你说个事。”
“什么事儿?”我对他突然变低沉的情绪有些好奇。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我妈要结婚了。”
我有些惊讶地啊一声,说:“这是好事啊。你就要有爸爸了。”
“是啊。”他勉强笑了笑,让我觉得还有事,“到时候我们就要搬走了。”
我呆呆地笑,盯着苏樾没有说话,他也看着我,眼神闪烁不定。之前扔进火盆里面的瓜子壳爆开了,发出嘭嘭的声响,我低头用火钳把它们撇开,遗憾地说:“那我们就没法这样呆在一起了。”
“我们还是会联系,只是不会这么容易见面了。”
夜里我躺在床上,觉得心里酸疼酸疼的,想着儿时的点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我敏感的心能够清澈而又朦胧的明白此刻的心情,却又无法说清楚分明白。之后许多年,我们在一起后,我也依旧分不清道不明彼此似是而非的感情。
三月春暖的时候,苏樾的妈妈举行了婚礼。妈妈说苏樾的新爸爸是本市检察院的厅长,即将调到省城的检察院去工作,我看他是个体格高大、能言善辩的人,苏樾妈真的找到了不错的归宿。
但是她在婚礼的那一天却哭了。
当时我和妈妈作为亲密的女眷,陪着她在新房里等新郎,她原本拉着妈妈的手低声聊天,最后就抱着妈妈哭起来,急得一边的化妆师赶快为她补妆。后来我问妈发生了什么事儿。
妈妈叹了口气说:“她心里还思念着苏樾的亲生父亲。”
“竟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嫁人?”
妈妈睇我一眼,“你不懂。不过苏樾的新爸爸条件很不错,将来对苏樾的事业一定有大帮助。”
后来苏樾妈把他们的房子交给我家照看,跟着她的丈夫去了省城。
苏樾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没有我在小说中看到的轰轰烈烈地离别。临走时,他坐在车里,没有上楼来和我们道别,只有苏樾妈对我们这些年来的照顾的感谢。我和苏樾的最后一面已是那个冬天坐在火炉的情形。
那个时候——也是我开始想事的时候——我才开始思考我和苏樾之间的感情,但是凭我的道行,根本无解。我只知道我成长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与我分别了,除了心痛再无别的感觉。
我的心原本是被钝刀割着,如今又被一种叫做“回忆”的针扎得隐隐作痛。每当我走过我们一起长大的街口,看着婆婆婶婶家门前我们曾年复一年看过的茶花,这种针就开始朝心口猛扎。有时候我感觉他还没有离开,有时候我的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人,可是当我想开口说话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如泡影一般瞬间消失了。这个人离开了,他是我童年最大一部分的记忆,如今他却又给它蒙上了一层阴翳。
也是那个时候,我开始写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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